城兵营,下官……下官因为心里头极为害怕,就没敢把此事儿抖落出来,不过还请大人放心,下官并未打算一直隐瞒下去,下官是希望借助出使夏国一事儿来将功补过,如此一来,下官以为,大人应该就不会跟下官计较了。而且下官也相信,大人一到陇城,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下官瞒报了战马一事儿。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那你今年就别打算过一个安逸的元日了,在开春之前,把战马一事儿补齐便是。”叶青微微叹口气后说道。
“大人……。”刘克师此刻心里是后悔不已,若是他还有办法做到的话,那么他就不会隐瞒不报了,正是因为当初夸下了海口,才会导致如今他无法补齐的局面,不得不把一些“老弱病残”都统计在内凑数。
“大人,非是下官不愿意,而是如今……跟蒙古人能够交易的战马数量极为有限,加上蒙古人又在暗地里准备征辽,想要从他们手里获得战马,今年一年下官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,也不过才购得几千匹而已。而西边蕃人那边,一匹战马就敢于要价三十贯钱,夏人赔付给大人的赔偿,下官一咬牙还是买了两万五千匹,但这就已经花去了七十五万贯钱,李横大人也要修缮关山各个要隘,如此一来,再加上征兵等其他用度,下官买一匹马都给割肉似的那么疼的喘不过气来,不止是因为太贵了,而是下官也不得不顾及其他方面,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。”刘克师对着叶青大倒苦水:“大人,或许您有所不知,下官之所以不赞同以钱买马,更是因为,若是我们把钱给了蕃人、蒙古人,他们向来有销铸为兵的传统,那么多钱的就被他们炼成了兵器,这于我们是更为不利。”
刘克师自然也以绢帛来买过战马,但如此也让一向如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似的刘克师,心疼的倒抽凉气,每每跟蕃人、蒙古人,甚至是夏人交易一番后,他都要心疼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。
一匹绢在此地不过也才值一贯钱,所以一匹马就得三十匹绢,绢贱马贵,如此一来,刘克师还要筹备兵士的盔甲衣衫等等,所以看看一匹马、再看看兵士身上的衣服,刘克师每次都会心疼的直叫唤。
“我大宋东南九路产茶遍及六十州、两百四十二县,尤以福建路为最。这些年来,史弥远的手一直都在福建牢牢掌控着这一切,特别是扬州商会最初从福建路购买、置换大量的茶叶
,引起史弥远的警惕后,想要茶马互市就变得很困难了。不过……如今一切都正在改观之中……。”
“真的?”刘克师瞬间瞪大了双眼,充满了惊喜的看着叶青问道。
叶青确认的点点头,而后说道:“但我们如何来跟蕃人、蒙古人、夏人置换,则是一个我们必须谨慎对待的问题,若是还像从前那般,不控制茶叶的数量,那么依然于我们不利。所以如今于你而言,倒是一个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。”
刘克师依旧是双眼放光的看着叶青,连连点头道:“下官明白,下官吃过几次亏后,早就想报仇了。蕃人一向最喜福建路的茶叶,我查了下,如今这两年大部分的茶叶都来自其他路,于蕃人而言则是可有可无,所以若是有大量的福建路茶叶,下官一定能够把马匹的价格给他压到最低,争取在缓解我们用战马的前提下,把其价格控制在一百斤到一百五十斤,如何?”
茶马互市早已有之,自唐时起,跟蕃人等牧族的交易中,便有了以茶换马的先例,只不过那时候不管是唐还是宋,在战马资源不是很稀缺的时候,茶叶的价格也相对会高一些,而到了宋廷南渡后,特别是在北地未曾收复一城一地时,宋廷跟蕃人在战马的交易中,往往都是担当了冤大头的角色。
在宋最初建国时,茶马互市时的交易还能够保持在,一百斤茶叶便能够换一匹良好战马的价格,而到了南渡以后,宋廷就彻底变成了冤大头,太上皇在位时的几次北伐,因为对战马的需求急剧增大,从而也使得蕃人、夏人坐地起价,使得一匹战马的价格,在最高的时候竟已涨到了千斤茶叶才能够换的一匹战马。
而今大部分北地被收复,特别是河套三路被收复,即便是只不过才一年的时间,但同样有着小部分草原被握在手里后,使得京兆府或者是叶青,在跟蕃人打交道时,已经能够从容的讨价还价了。
所以刘克师想要把价格压低到一百斤到一百五十斤之间,其实也已经算是难为他了,毕竟,谁都很清楚,价格涨上去的时候总是一不留神,而想要稀缺的资源降价时,则是比登天还要难上几分。
何况蕃人向来贪婪,对于战马他们虽然有很多,但有时候在跟人傻钱多的宋廷交易时,往往会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态,从而使得根本没有什么筹码的宋廷,只能是乖乖的按照人家定好的价格来交易。
所以如今,在临安贾伟、钱氏以及扬州商会,终于能够在福建商会的严防死守下,觅得更多的商机跟茶叶后,于叶青而言,通过茶叶来跟蕃人交换战马,既能够让他保证北地的民生处于最低的温饱标准上,也能够通过茶马互市的交易办法,跟蕃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,从而使得一旦他们要侵夏时,不至于使得蕃人提防他们。
关山一役叶青用命从夏人那边换来的赔偿金,在这一年的时间里,已经发挥了极大的作用,虽然叶青到现在为止,都没有见到当初谈判时的金山银山,那些巨额的财富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,或者就像是夏人从来不曾赔付过一般。
但如今细细品味,看看关山的六道关隘,再看看陇城兵营的规模、再看看军器司里那些明亮锋利的兵器,那些在河套三路的草原上生育小马的成群种马,还有那京兆府周遭安置的灾民的一脸满足,以及京兆府于去年才开始动工扩建的一些根基等等,就足以知道,夏人、金人在关山一役赔付给叶青的钱,如今到底在这一年内,起到了何等重要的作用。
抢杀掠夺、战争殖民往往是来钱最快、最直接的办法,这个方法任何时候用起来都是那么的无往不利。
不管是这个时候的强权,还是后来的海权时代,都像世人证明了一点儿,想要快速的致富,没有比采用战争来掠夺资源更快捷的办法了。
欧洲人的殖民主义,迫害了多少人的家园,即便是到了如今,欧洲却依然是人们为之向往的地方,一个个的博物馆里头,陈列着的一件件来自异国他乡的精美绝伦的历史文物,依旧是赤裸裸的在炫耀着他们的野蛮强权时代,同样,掠夺而来的财富,依然是为他们如今的国度发挥着富强的余热。
所以叶青在还没有攻夏之前,就已经开始在心底里不由自主的滋生着,蒙古人的强大,别祸害自己人,最好是一路往西别停步,千万别有丝毫怜悯心的一路杀下去,用东方的铁蹄无情的碾压下去。
至于东方的疆域,叶青宁愿在这个时候,若是能够侵夏成功后,宁愿关起东西方往来的大门,而后目光东移或者南移,缓缓地注视向海洋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