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零七章寅时
随着宋军的兵临城下,整个济南城变的如同是一头虚弱到了极致的野兽一般,趴伏在大地之上夜色中,缩着重重的“龟壳”,深怕被“猎人”发现自己的踪迹,或者是……已经绝望的等待着“猎人”来结束掉它的性命。
淳熙十五年腊月十九、夜,习惯了每到元日快要来临之际,街头巷尾、万家灯火,热闹喧嚣的济南城,如今则是被一阵死寂般的凝重气息笼罩着,与往年那元日快要来临之际的热闹、期望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即便是那些不谙世事,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为元日倒计时的孩童,此时也在父母严厉的叮嘱下,只能在内心里期盼着元日的到来,或者是小声问着父母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千里之外的临安,街道上依然是人潮拥挤,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,灯光照耀下,每一条河流都显得是流光溢彩,如同玉带一样环绕、妆点着大宋都城临安的美丽与繁华。
但此刻王淮的心情,却是如同千里之外的济南城内的金人官员心情一样沉重,刚刚接到淮南东路大军在前线的消息,四日前,叶青竟然以三万之兵,打败由金人将领完颜守道率领的六万铁骑,同时还生擒了完颜守道,如今正在前往济南城,准备在元日前攻占济南城。
王淮的心情沉重,但其中又有着一丝兴奋的颤抖,矛盾的心情让他难以置信,叶青竟然就这么一直赢了下去,而且还是在转运司故意拖延其粮草物资的情况下,竟然打到了济南府!
他很想改变主意,从现在开始全力支持叶青的北伐之战,因为他很希望用叶青如今的北伐之功,来抗衡韩诚之子在自杞、罗殿的胜利,为韩诚带来的朝堂功绩。
但他又怕如今已经号称麾下十万大军的叶青,在未来回到临安后,成为自己的威胁,毕竟,这些时日自己可是一直在朝堂之上拖他的后腿。
矛盾之余的王淮,虽然向来以主战派自居,但他的主战派主张,不过是为了稳固他的仕途跟权利,而喊出来的口号罢了,并非是要真正的通过北伐,来跟金人打成现在这样。
毕竟,王淮从来就没有想过,孱弱的宋廷,会在少了岳飞等名将后,还能够有朝一日把金人打的落花流水。
下人的通禀让王淮从沉思中清醒过来,示意着下人请史弥远在厅堂等候他,而后王淮才郑重其事的把那一份奏章放好,叹了口气后,又是愣了半天才往前厅走去。
“王相……。”史弥远看到王淮神色凝重的走进来,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。
“不必多礼,快坐。”王淮脸上挤出笑容,开门见山道:“这么晚了来找老夫,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?”
王淮对于史弥远一直很器重,特别是在赵构去逝,史浩失势后,王淮反而是更加的器重史弥远。
“叶青……估算着日子,怕是叶青也就会在这两日攻济南府了,下官深怕王相有何吩咐,所以便贸然来拜访,以防因为下官的疏忽而误了王相您的大事儿。”史弥远的言语虽然模棱两可,但其中的意思,王淮已经是听的十分明白。
叶青若是拿下济南城,又是号称坐拥十万精兵,如此一来,当他回临安之际,就算是王淮你对叶青还有意见不满,但依靠此功绩,恐怕很难给叶青治罪吧?
“西南那边如何了?”王淮皱眉,不答反问道。
随着韩侂胄在自杞、罗殿两国的疆域,如同叶青在山东两路一般连战连捷,朝堂压力突然骤增的王淮,不得不同意了史弥远的法子,那就是怂恿大理帮助自杞、罗殿来对抗韩侂胄。
当年叶青、史弥远、韩侂胄三人共同出使大理国,而后在大理国发生的事情,经过这几年的沉淀以及史弥远的琢磨,正所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所以当初叶青跟韩侂胄在大理国刺杀高量成、高寿贞父子,从而怂恿自杞、罗殿攻大理的事情,便被史弥远告知了大理国。
如同新仇旧恨一样,何况同样是还有宋廷对大理皇室的支持,所以自然而然的,两方是一拍即合。
“大理已经答应了,元日之后,便会出兵助自杞、罗殿来抗衡韩侂胄,何况据说,如今韩侂胄在这大西南,也已经陷入到了进退不得的处境之中,一旦元日后大理再增援自杞、罗殿,韩侂胄必败无疑。”史弥远自信满满的说道。
玩儿叶青或许史弥远还差些火候,但若只是韩侂胄一个人,论起城府心机来,史弥远倒是很有自信,他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把韩侂胄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“如此自然是很好啊。”王淮的神色终于是稍微轻松了一些,灯光的照耀下,总算是如释重负后的王淮,看了一眼史弥远,接着问道:“你以为叶青攻占济南府是好还是坏?”
史弥远是个军伍外行,捞钱剥削、玩弄心计他能够得心应手,但论起军伍来,就是十足的小白了。
听着王淮的问话,愣了下后才喃喃道:“下官……下官以为自然非是好事儿,如今叶青坐拥十万精锐,若是拿下济南府,到时候声势必然是在朝堂之上高涨,怕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。虽然如今圣上无心理政,但如今也已经
有人……开始把目光放在了太子府上,已经开始隐隐有声音在朝堂之上议论着,是不是元日之后,就该请圣上禅位于太子了。而此时,若是叶青在山东两路继续得胜,一旦太子继位,即便是不提叶青在临安市与太子府之间的亲密关系,太子对叶青的信任与看重,就单单依靠他在山东两路的十万大军,以及对金人的巨大战功……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,新君即位,岂会不重用他信任之臣子?”
史弥远的话语,既有劝王淮继续施压于叶青的意思,同样,还暗含裹挟之意,那便是,如若太子继位,叶青得势,王淮你这个相位恐怕就是不保了,到时候你跟叶青之间的新账旧账,人家奋力杀敌于前线,而你在身后拖延人家的物资粮草,叶青岂会大度的一笑了之?
可别忘了,叶青是从皇城司走出来的武将,不是兵部,更不是当都头时的禁军之中走出来的。
“这么说来,你也看好叶青能够顺利攻占济南府了?”王淮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封密信,这是一直留守于临安的金人使臣,给予王淮的。
看着接过信件,打开后慢慢阅读的史弥远,王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,而后道:“叶青号称十万大军,但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人的道理?金人铁骑又非是纸糊的一碰就倒,若是如此,我大宋当年的几次北伐,恐怕早就已经收复半壁江山了,又岂能轮得到他叶青来赚取这功劳?”
端起茶杯润喉,看了一眼还在琢磨信件内容的史弥远,王淮继续说道:“所以在老夫看来,叶青这十万大军水分大的很,如今他麾下能够有五万人,恐怕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,即便是这一年来,他连战连捷、攻无不克,损伤都很小。但近日与完颜守道一战,老夫猜测,虽然他生擒了完颜守道,但恐怕对于叶青来说,也是一场惨胜啊。”
“王相此话可以见得?”看完信的史弥远,神情比刚才也要放松了不少,甚至脸上还不自觉的多了一丝笑容。
“何以见得?”王淮自信一笑,从椅子上站起身来,双手背后打开半扇窗户,望着外面灯笼照耀不到的阴影,缓缓说道:“济南不比临安的天气,如今可谓是寒风凛冽、呵气成霜,虽非金国上京一带那般,一到严冬便是冰天雪地一般模样儿,但终究是比起临安可谓是极为寒冷,滔滔黄河水都能够被冻出三尺厚冰,如今叶青又无过冬棉衣等物,所以啊……他能够打赢完颜守道,恐怕凭的就是一口气。而且……这一场惨胜下来后,按理应该是立刻休整才对,但叶青不顾单衣蔽体兵士之冷暖,立刻就出发前往济南,这说明了什么?”
王淮回头看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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