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晴跟前走去。
随着洪公武带着几个兵卒,迈开大步向钟晴走去,不论是信王还是赵汝愚,或者是韩侂胄、史弥远,神色一下子都变得凝重了起来,双眼紧紧盯着钟晴等人。
他们心里头很清楚,今夜的成败就在此一举,若是能够顺利拿下钟晴,那么身后正厅里的所有人,拿下的话完全就不在话下。
但他们心里头也很担忧,迟迟不露面的叶青,到底在搞什么鬼?
信王妃是当初叶青奉旨护送来建康,但并没有说是否要在建康一直保护着,可如今信王妃的跟前,围满了一圈皇城司的禁卒,洪公武能顺利抓住信王妃吗?
就在众人都把目光纷纷聚焦在钟晴的身上,看着快要走到皇城司禁卒跟前,准备捉拿钟晴的洪公武身上时,寂静无声的院落里,只听见暂短极速的破空声。
砰一声,迈步向前的红公武突然站定了脚步,神色有些震惊的看着缓缓从钟晴旁边,手举弓弩走出来的皇城司禁卒,而后看了看脚下,直直插入地面,还在嗡嗡乱颤的箭尾。
“钟康夫妇、信王妃除外,其他人……皇城司不闻不问。”赵乞儿的三角眼,扫视着众人,而后缓缓开口道。
“放肆!皇城司什么时候……。”
“皇城司的职责各位大人心里都很清楚,自信王妃从临安出发起,便由皇城司保护。至于是为何,各位大人跟叶统领都认识,到时候大可去询问叶统领。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。”赵乞儿看了一眼赵汝愚后沉声道。
不论是赵汝愚还是韩侂胄,他们跟赵乞儿并不是不熟,当初在夏国兰州,叶青跟前不过就百十来人,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不过就是这几个人,韩侂胄跟赵汝愚想不熟都难。
而让他们印象深刻,自然也就是赵乞儿等几个人,也知道这几个人,完全是以叶青之命唯命是从,也知道这几个人,可是从能征惯战的背嵬军出来的。
他们不怕刀兵相向,但若是能够不发生任何冲突,而能够拿下钟康夫妇跟钟平、钟晴,那自然是更好了。
看着赵乞儿那阴沉的面目,一时之间就连韩侂胄都没了主意,看了看震惊跟愤怒的赵汝愚,韩侂胄上前一步,沉声问道:“皇城司的职责没人不清楚,皇城司办差,向来也不会有人阻拦,也不敢有人阻拦。但……叶青在哪里?今夜之事儿非同小可,事关信王、信王妃之声誉,乃至钟家在建康的百年基业跟威望,韩某认为此事还需慎重才行。当然,你若是把人带走未尝不可,但若是信王、信王妃并未参与钟平一案,根本不知情的话,今夜你们皇城司带走信王妃等人,可就不是帮他们,而是在害他们,陷他们于通金私售之罪中了,你可要想清楚才行。”韩侂胄一把紧紧拉住洪公武举起的手掌,示意南康军后退,不要再往前逼迫皇城司。
“多谢韩大人提醒。”赵乞儿一手持弩,一手握着腰间的雁翎刀刀柄,看了看两侧的南康军,已经确实往后退了一些后,继续道:“不过韩大人,您刚才所说的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,末将不过就是一个皇城禁卒,连个都头都没有混上,所以……末将只能听叶统领的吩咐,不论如何,都要把人带走。至于带走之后,是否对信王妃声誉有损,皇城司不在乎。”
“你……。”赵汝愚看着赵乞儿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皇城司惹不起这是事实,但叶青如此横插一杠子,完全就是摆明了跟他作对。
他终于理解,为何叶青一直到现在都不露面,如今看来,他早就料到了事情会发生成什么样子,之所以不出现,不跟自己见面,是怕自己跟他撕破脸吧!
韩侂胄看着面目一直都阴沉的赵乞儿,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微微摇摇头后,叹口气道:“赵乞儿,可否让你们统领出来说句话?若是他不在建康,或者是不在附近,我提的建议你能做主吗?你做的了皇城司的主吗?”
“我做不了主,而且韩大人您也不必跟我谈,末将自知没有那个资格。但人皇城司是必须要带走的。”赵乞儿不给韩侂胄跟他谈条件的机会,但他也知道,想要全身而退离开钟府,面对重重包围也是难如登天。
“眼下你也看得出来,你若是想要带走,怕是很难,基本上是没有可能,你们不过区区十数人,而这里既有南康军、还有禁军,甚至还有你们皇城司的禁卒,赵乞儿,不后退一步的话,你是无法完成叶青的命令的。这样吧,我先说条件,你再斟酌如何?”韩侂胄撇了一眼赵汝愚,赵汝愚当即心神领会。
随着赵汝愚的一只手摆了摆,不知道何时,原本还在禁军保护下的信王赵璩身后,竟然被好几个南康军的兵卒靠了过来,不等信王反应过来,在吕祖简那“信王、小心”四个字还没有完全出口时,一把明亮锋利的腰刀,顺金架在了赵璩的脖子上。
“赵汝愚,你想干什么?你疯了不成?洪公武,你竟然敢命人劫持信王!”随着吕祖简的话语,哗的一声,禁军手里的兵器瞬间对准了信王身后的几个兵卒。
“谁敢动,再动我就杀了他!吕祖简,让你的人后退!”赵汝愚扭动着肥胖的身子,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赵璩跟前,抢过一把腰刀再次放在了赵璩的肩膀上。
“沂国公不可。”吕祖简急忙伸手制止住向前冲的禁军大喊道。
随着禁军止势,瞬间围过来的南康军也停下了冲过来的脚步,两拨人马瞬间在钟府诺大的院心里,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局面。
正厅内的钟康夫妇,此时已经完全傻眼,心中原本靠着信王破局的最后一丝奢望,随着赵汝愚把腰刀放到了信王的脖子处,顿时灰飞烟灭。
赵乞儿本想趁刚才霎那间的混乱带着信王妃离开,但韩侂胄显然是早有准备,一双不亚于他赵乞儿那阴沉的三角眼的眼睛,一直紧紧盯着他,而在韩侂胄的身后,则是数十名南康军的兵卒虎视眈眈。
随着眨眼间混乱的院落里断续响起一些椅子、桌子倒地的声音,韩侂胄深陷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冷笑,四下打量着钟府上下,又看了看被赵汝愚拿刀架在脖子上的信王被拽过来,回头再次望向了赵乞儿。
“条件很简单,你我各退一步。”韩侂胄看着赵乞儿,声音却是大了很多,就像不是说给赵乞儿听,而是说给头顶黑漆漆的夜空听似的:“信王、信王妃你可以带走,钟康夫妇以及钟平,由我们带走。今夜恐怕是大半个建康城的人,如今都在张望着钟家,江东官场的面子你我都得给一些,通金私售是实,你我谁也无法否认此事儿,即便是闹到临安,这也是不争的事实。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,但信王、信王妃交给你,你回到临安也足够你交差,而建康府的案子,自然可以由他们继续审,你大理寺也可以继续参与,至于此事儿到底如何判,如今看来,怕是早晚上达天听,请圣上裁决了。如何?”
赵乞儿紧闭着嘴唇,赵汝愚拿着刀看着韩侂胄,信王此时被吓得脸色苍白,深怕赵汝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,跟自己以命换命。
吕祖简则是一脸担忧、紧张的阻拦着禁军,即便是被赵乞儿等人守护的钟晴,以及身后正厅内,还有院落里被挤在犄角旮旯不敢出声的四方宾客,没有一人敢出声,神色俱是充满了紧张跟害怕。
唯独史弥远,在韩侂胄说完后,不自觉的开始在钟府上下搜寻着,别人或许不明白,但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很,韩侂胄这一番话,并不是说给赵乞儿听,而是说给还未露面的叶青听。
不论是他史弥远,还是韩侂胄,他们两人都相信,叶青必然就在附近,甚至正在暗处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切。
不过他跟韩侂胄一样,还没有彻底搞明白,叶青为何要铁了心的趟这浑水?
即便是他从临安开始奉旨保护信王妃,但如今的局势之下,不管是信王妃还是信王他们谁发现了意外,当着这么多人的见证,叶青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全部推到赵汝愚、韩侂胄,甚至是自己的头上来。
而且这对于他叶青来说,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。
试想一下,今夜若是信王、信王妃等人出了事儿,而他史弥远、韩侂胄、赵汝愚三人必然是脱不了干系,回到临安之后,自己三人等,指定不会像他叶青一样在赵构面前挨顿骂就能了事儿的,必然是要被太上皇他老人家惩治一番的。
而这对他叶青来说,可是一个在朝堂之上立足的好机会,更是他皇城司在此过程中,继续扩大、博取赵构信任的好机会,但为何叶青要白白放弃呢?
他不相信叶青是墨守成规之人,如此大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,但他却没有选择,而是眼睁睁的白白浪费,那么他到底是想要什么呢?他的目的是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