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一直在用着怀柔之策对待着北地宋民,一边打压着老一辈的人,一边又重用宋民当中的文人士子。如今又是可以娶良人为妻,其子女便可为金国良民,这对靠着在山上吃草多年的北地百姓来说,无疑充满了巨大的诱惑里。气节再重要,朝廷不争气,等同于这是一场没有希望、看不到尽头的归路。所以倒不如下山做良民,最起码还能吃饱不是?”
“真的对朝廷就那么失望吗?”燕倾城忧心的喃喃自语着,而后缓缓扭头,双眸看着叶青,疑惑道:“三万里河东入海,五千仞岳上摩天。遗民泪尽胡尘里,南望王师又一年。这难道是你做的诗不成?”
“当然……不是。”叶青拖长了声音,换来了燕倾城无奈的白眼,笑着继续道:“这是被调往军器监任少监不久的陆游所做。”
燕倾城看着叶青脸上的笑容,有些狐疑的说道:“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的笑容,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呢?那陆游是不是就是前些日子,闹的沸沸扬扬休妻的陆游?”
“不错,就是他。”叶青继续含笑说道。
正所谓祸从口出,刚刚休掉唐婉不久的陆游,恰好如今就正在做着这件祸从口出的事情。
在叶青看来,即便是陆游不做这首诗,不在朝堂之上力挺王淮主战派,他的仕途也会因为休掉唐婉而受到一些阻力的。
即便是赵士程再心胸开阔,但不代表其他官员也会如同赵士程一样宅心仁厚、宽容大度。
何况想要巴结赵士程的临安大小官员必然是不在少数,而今赵士程跟唐婉的事情,怕是用不了多久,也会在一些圈子里传扬开来。
所以到时候,加上陆游刚刚不久前做的这首诗,叶青都已经能够看到,未来陆游在朝堂之上踉踉跄跄、跌跌撞撞,最后被罢官的情形了。
拍了拍燕倾城洁白的脸颊,而后揣着那封信,让梁兴的马车把他送到了光华门处。
沿着那长长的朱红色宫墙,独自一人的叶青缓缓往何宁门处走去。
这是他回到临安后,第一次主动靠近皇宫,第一次主动见赵构。
身后的马车声碾压着平坦的青石板路,引得被皇宫殿前侍卫司兵卒拦住盘查身份的叶青,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。
信王府的马车,不单是叶青,就连殿前侍卫司的兵卒,也需要对着行礼。
车帘把车窗盖的严严实实,让人看不到里面到底坐的是何方神圣,而就在叶青跟侍卫司的兵卒,对着宽大豪奢的马车行“注目礼”时,马车则是缓缓的停了下来。
车帘被掀开,看着那搭在车帘上的手,并非是叶青希望出现的纤细手指,随着信王赵璩的脸庞从里面露出来,叶青跟着侍卫司的人,也再次对着信王行礼。
“哦,想不到在此竟然碰见了叶少卿。”信王眼中带着一丝的冷笑,前些时日因为朱熹一事儿,两人之间差点儿动手,皇城司的禁卒更是端起弓弩对准赵璩的一幕,再次在信王的脑海里翻腾着。
“临安城就这么大点儿,这个时候出入皇宫也只有这一条路,碰上信王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不是?”叶青随和的笑着说道。
信王探头看了看这条平静的道路前后,再次笑了下道:“叶少卿怕是好久没有来过皇宫了吧?今日这突然一个人出现在此,可是有什么紧要事儿?”
“信王大可放心,臣虽然任大理寺左少卿差遣,但重中之重自然还是皇城司为主,所以信王大可不必担心,大理寺有什么冤情疑案被我捅到上面去。”叶青淡淡道。
“就算是叶少卿上奏又能如何?难不成你以为你叶青还是从前的叶青?还会深的信任?说出来的话就能让人绝对信服不成?何况,大理寺向来公正严明,即便是叶少卿想要上奏,也不过是欲加之罪吧?”信王面色不善的冷笑着道。
“论起欲加之罪来,臣可比不得信王您的信口开河。”叶青呵呵笑着。
信王瞬间面色一寒,眼睛中带着一丝冰冷,哼了一声后,便示意护卫继续往前走。
叶青从侍卫司的手里接过自己的腰牌,看着信王的马车缓缓向前驶去,而后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顺着皇城墙向何宁门处走去。
不用想叶青都知道,既然信王走这条路,而且是这个时候来皇宫,自然是因为赵构的召见,毕竟,丘处机二人,被带入临安也已经有三五天的时间,此时,也是应该出现在皇宫里了。
所以这个时候赵构召见一向崇道信王进宫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