藩多少也有一些了解,瞧他现在这个样子,这请求收回成命的奏请,倒不像是假的。
可是……
弘治皇帝心口疼,却依旧朝方继藩决定的摇摇头:“朕说过,大漠之地,赐予卿与秀荣,此事,不容再议了。”
弘治皇帝似主意已决,虽是财帛动人心,且弘治皇帝当真有些后悔了,可事到如今,他终究还是决心,这个好人做到底。
“这样啊。”方继藩道:“那儿臣只好却之不恭了。”
“……”
方继藩的脸上,又不免露出了得意之色。
这很令人有挫败感。
方继藩道:“既如此,那么这矿产,是否都任由儿臣处置了。”
弘治皇帝心在淌血,呼吸也觉得有不畅了,可他却打起了精神:“自然任卿处置!”
罢了,就当是嫁妆吧,平时方继藩怕是没少腹诽朕小气,既如此,那么就索性,就彻彻底底的大方一回。
方继藩乐了:“好,那么儿臣就处置了,这矿藏,儿臣全数献给镇国府!”
此言一出,顿时哗然。
啥意思。
这些矿藏,你方继藩都不要了?
这家伙疯了吧?
又或者……这小子当真是视钱财如粪土?
刘健等人俱都错愕的看向方继藩,仿若他们都听错了一般,嘴巴张得老大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弘治皇帝更是目瞪口呆,怎么可能,这小子………
方继藩大义凛然道:“从此之后,那里的金矿、银矿、铜矿,都和臣一丁点关系都没有,儿臣世受国恩,方家享受了几世的富贵,这一切,都拜大明所赐,因此,儿臣便是吃糠咽菜,这些矿藏,儿臣也绝不要,陛下要赐儿臣大漠之地,儿臣接受了,可这诺大的财富,儿臣悉数赠与太子殿下!”
朱厚照一呆。
全送本宫了……
弘治皇帝倒吸一口凉气:“继藩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儿臣别无他意。”方继藩抬起下巴:“对儿臣而言,功名利禄,都是浮云而已,金银珠宝,儿臣视其为粪土,太子殿下贤明,自设镇国府以来,为朝廷立下了不知多少功劳,因此,儿臣奉送这些矿藏,便是希望,太子殿下有了这些财富,能够更好的为陛下分忧,这是儿臣的一点小私心,在儿臣看来,只要太子殿下能为陛下分忧,陛下心情爽朗了,不必在为这繁杂的事所苦恼,对儿臣而言,就是最大的恩赏,儿臣…………是大大的忠臣啊,还请陛下明鉴。”
“……”
朱厚照听罢,感动了。
老方他……竟是这样舍得。
换做是本宫,只怕都没有这般的义薄云天吧。
这家伙,吃错药了。
弘治皇帝听到此处,却陡然之间,眼眶有些通红了,嘴角也微微哆嗦起来。
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,这话,果然没错,方继藩当初给他的印象,虽是机灵,可总是……胡闹了一些,不分轻重,可今日……
方继藩心里却是偷乐。
矿藏有个什么用,不就是挖出金银和铜钱吗?
佛朗机人殖民天下,到处掠夺金银,使其王室和贵族们富足无比,可这又如何,他们的财富,能换来什么?
对于方继藩而言,大漠之地的意义,并不是挖矿。
真正的意义在于,大量宝藏的发现,会有无数的人前往大漠,采掘这些矿物,到时,无数人围绕着矿藏,会建立起市集,会有营地,他们需要吃喝,就会有开垦附近的土地,矿物需要冶炼,采矿需要工具,那么势必,会有作坊搭建起来,大漠里地域广大,人们单靠两条腿,可能几天的时间,也抵达不了附近的城镇,那么……就需要大量的马匹,还有大量的货物需要出入关内,那么对牛马的需求只会更大,会有人开始学习养牛和养马。
矿是镇国府的,可地却是我方继藩的,地上的人,自然也就生是我方继藩的人,死是我方继藩的鬼,无数人在这里衣食住行,那么开垦出来的地是我的,草场和上头的牛马也是我的,甚至冶炼的作坊,也留在了河西,等前往河西追寻财富的人越来越多,大量的矿产采掘出来,无数人借此机会富足起来,连同了西域诸国的河西,大明势必会恢复和西域各国的贸易,无数打着朝贡名义的商会将会途径河西这咽喉之地,最终,留下同时也会带走无数的财富和商货。
这……才是长久之计啊。
相反,矿藏所能得到的,只是货币而已,对方继藩而言,货币不够实在,人、田、牧场、商道、作坊,才是再实在不过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