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还想不明白圣人之道和程朱之理,那么其他人,就更无法做到了。
可你说,不瞎比比,我就知道了,咋地吧。
这时候,你就不太谦虚了,那么一个致命的问题又出现了,程朱之学,亦道德亦宗教,乃道德与宗教合一的学说。所追求的,乃是人内在的道德圆满,因而才有了存天理灭人欲。
单从哲学而言,其实让一个人学习这样的学问,不是坏事,每一个人,毕竟都追求道德上的圆满,即人人都可成为圣人。
坑人的却是,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圣的啊,从前学习理学的人,是想要约束自己的行为,使自己尽力的去做一个圣贤。可多数人,却要吃饭,要穿衣,这本身就是欲,而天下的读书人,所谓的读书,所谓的学程朱,本身就是为了功名,从一开始,他们的目的,就已和这种道德之学相背离了。
道学先生文素臣倘若一点都不谦虚,直接说,圣人之道我已参悟了,程朱的学问,我都懂,这本身,就违反了理学之说里,对道德的标准。
文素臣不能这样回答,他只淡淡道:“此言大谬,圣人之道于自然之理,岂是吾辈可以轻易参悟。”
王守仁笑了:“既无法参悟,为何要求人人都学,又为何文先生认为程朱之学,乃是正理呢?”
“历来都是如此。”文素臣这句话,有耍流*之嫌了。
王守仁摇头:“其实,圣人之道,已经在文先生的心中了。”王守仁叹息道:“圣人之道,说穿了,其实就是治世之道而已,治世之道,在于心,你心里既已有了圣人之道,有自己对万物之理的认知,为何,却不敢相信自己,却定要认为程朱一定是对的呢?”
“诚如你有你的眼睛,有你的耳朵,你的眼鼻耳口,都在格物啊,你的所见,所闻、所识、所学,俱都和程朱所见、所闻、所学、所识不同,那么同样的格物,所致的知,却也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学生曾格过物,所看到听到的,也和程朱不同。既如此,人人都不同,那么理自然不同了。理之所以不同,在于你我心不同啊。”
“因而,万物在心,不在理,就如学生心中所念,也是治国平天下,敢问,这治国平天下,不就是圣人之道吗?还有他……”
王守仁手指着一旁的张信:“此乃英国公之子,他心中所想的,乃是让天下的百姓,都有饭吃。那么,这算不算圣人之道呢?”
“在座之人心中,人人都有圣人之道,圣人之道,其实就是良知啊,有了良知,不就是正心,是诚意了吗?既已正心诚意,那么接下来,就如这位张副千户一般,他心里想着让人有饭吃,便去耕种,去开垦,通过一次次的育种,从而提高粮产,他的良知,在推动着他做有益于天下人的事,此知结合于行,岂不就是圣人所说的仁政吗?”
文素臣瞥了一眼张信。
见张信如一个老农一般,忍不住道:“这样的人,就算是推行仁政?那么天下佃农千万,人人都是圣人了。”
他眼中赤裸裸的都是张信的鄙夷。
可这一下子……许多人懵了。
其实……很多的看客,都是支持文素臣的,毕竟理学枝繁叶茂,大家不喜欢王守仁的新观念。可经常来这里的看客,都认得张信,对于张信,朝野内外,无人不佩服,道理很简单……他奉方继藩只命,种植和培育出来的土豆和红薯,将救活千千万万的人,大家虽都读书,却都抱持一个最朴实的观念,一个人,若能让人人吃饱饭,这个人……定是受人敬仰。
文素臣从苏州来,哪里知道,这个皮肤黝黑,双手满是老茧的人,乃是京师里无数人敬仰的神农。
于是,许多人都不吭声,却开始对文素臣的态度,不同起来。
王守仁面带微笑:“这有何不可呢?圣人的道理,简单明了,人人可学,人人都知道,何谓良知,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而已,圣人之道,即为美好事物啊,天下之人,除了作奸犯科之人之外,谁不希望天下太平,不喜欢仁政广布天下呢?可问题在于,这人人都知的良知,如何去实现,如何通过行动和实践,去达成了这圣人之道而已。求知容易,可是实践却难啊。吾辈定当努力……”
所有人心中不凛。
其实新学的学问,已经开始流传了,道理是这个道理,可这一次,从王守仁口中亲耳听来,许多人却不禁陷入了思考。
一个读书人忍不住道:“我若是见了乞儿,生出了恻隐之心,这是良知吗?”
“是。”王守仁回答。
那人便道:“那我给他一碗饭吃,使他免于饥饿,这便是知行合一?”
“是。”王守仁笑吟吟的道:“这就是圣人之道!”